一时间,陈雨霏懵了。
这是什么?
为什么?
怎么会?
到底是……
疑惑。
难以相信。
不知所措。
……
说不清这种感觉是什么,只觉得好像有一万种情绪在脑海里翻腾着捣鼓着,说不清道不明,让人找不到一个词语,也找不到一个表情,也找不到一句言语。
脑子很乱。
明明是自己最熟悉不过的笔记本,明明只是看看,陈雨霏却怎么也无法相信,也无法接受。
自己怎么会认错,那些密密麻麻用她的笔迹填满的的本子,那些在上学时上课时一直一直想的故事,那些自己用一点点的时间一点点写成写满的故事。
是自己用来写小说的本子啊。
是被姐姐扔掉的,也是自己一开始跑出来就想找的本子啊。
这个事实本来是确定无疑的,这个事实也是无法否认甚至自己也不想否认的。
那些笔记本都还在,都还在,自己能找到,这不好吗?
但是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些本子却完全让自己无法接受。
不应该啊?为什么这些本子会在这里呢?会在徐浪一直背着的包里呢?明明不是被姐姐扔掉了吗?即使是被徐浪捡到……但是,他也没有要捡这些东西的理由啊……
此事不论,在水里淌了这么久,这些本子却和自己昨天的那些都还一模一样,不要说完全没有被水浸湿,甚至那些较早的本子上的灰尘都还满满地堆积着,轻轻一刮就能刮出一条痕来。
这当然也并不是背包能防水的缘故,陈雨霏摸了摸连里侧都被浸透的尼龙包,摇了摇头,只觉得越来越难以理解。
准确来说,这些笔记本,更像是直接从之前自己的抽屉里被直接“搬”来一样。
这究竟是……
陈雨霏拍了拍脑袋,使劲摇了摇头,把一千个一万个疑问都甩了出去。
算了,这也不是随便想想就能明白的事。
虽然一点也不知道,但是只要拿到了就是最好了。
只要到时候问问他不就好了。
陈雨霏看了看依然不省人事的徐浪,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谢谢你。
陈雨霏轻轻地翻开了笔记本的一页,满心欢喜地浏览着那些自己一个个写下的汉字标点,万般认真,万般投入,让人完全看不出来这明明是一个受了严重得都失去双脚知觉的伤的女孩,看不出来这明明是一个在台风天被困在下水道里都不知道会不会有明天的女孩。
但是这个女孩是陈雨霏,要说受伤也好,流血也好,台风也好。
对陈雨霏来说,此刻能看到这些小小的汉字,才是最重要的。
太好了,大家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太好了,大家都还在这里。
这样就很开心了。
越是看着,挂在陈雨霏嘴角的微笑就越是让人着迷。
认真的人是可爱的。
哪怕认真的不是地方,但那也至少是自己在那个时候,最想做,最享受,最幸福的事。
幸福的人也是可爱的。
那样不就可以了。
但是,看到最后时,陈雨霏的眉头却使劲地皱了起来,皱着皱着,变成了疑惑。
没写过的内容,自己没有写过这样的内容,自己当然是清清楚楚的。
但是那些字,却明明白白地写在了本子上,白纸黑字,也清清楚楚,分明就是自己的笔迹。
而且,自己是没写过……但是,却见过。
清清楚楚地见过。
陈雨霏惊得说不出话来。
“少年不停地跑着,不停地跑着,他无法停下来,他并不是害怕背后那些苍白的巨兽会将他撕成碎片,少年更怕的是,背上那个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少女,他不希望她死,他不希望辜负那份从未感受到的依赖,那份温暖,所以他不能停。
拐弯拐弯拐弯,不停地拐弯,奔跑奔跑奔跑,不停地奔跑,少年不停地在黑色的迷宫中穿行,前方的路看起来永远没有尽头,他的体能仿佛下一秒就会全部流空,仿佛下一秒就会倒在那脏臭的水中,再也无法站起。
其实不需要仿佛,少年的体能早就被燃烧得一干二净,他早该精疲力竭地倒下,被巨兽们分食,但是他不能停,即使没有一丝体力,他的脚步仍然没有一丝放缓。
他透支着燃烧着自己的生命,每迈出一步,都让他更接近死亡,但是他不能停不能停,他一定要………………”
笔记本上清清楚楚地写着,白纸黑字,用自己的笔迹。
陈雨霏会忘记吗?会没见过吗?
她捂着嘴,难以置信地看着紧闭着双眼的徐浪,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冰冷的汗不停地从额尖淌着,顺着肌肤爬上鼻尖,挂在半空之中,行将要落下。
她慌忙地看着,一目十行,快速地看着,但是不论怎么快,那些字都一个个地,清清楚楚地被她看在眼里,一个不漏地,用力地砸进她的脑海里。
“对不起,我什么都没做到。
污水,鳄鱼,少女。
都消失了……仿佛他们从来都不曾存在过……
一切都开始向下落去,像是奔流而下的瀑布。
毫无疑问,在坠落。
只是,落向何方?
不知道,只有无边的黑暗在下方等待着。
发生了什么?
还是不知道?
于是少年,就这样,慢慢地落向下方无边的黑暗……”
无法形容无法抑制,巨大的恐惧刹那间就攫住了陈雨霏的咽喉。
无法呼吸,无法呼吸,无法呼吸。
强烈的窒息感从咽喉蔓延到食道,蔓延到全身,陈雨霏只觉得好像有整个下水道中的秽物都要从胃中涌出来一般的恶心,止不住的痉挛摇动着每一块肌肉。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那种感觉又来了,仿佛人类所能想到的所有情绪都变成一串长长的鞭炮,噼噼啪啪地就在脑中直接炸开,回荡,回荡,炸开,回荡。
无法思考,连保持意识的清醒都做不到,只是眼神的移动,就让全身一阵恐怖的剧痛。
“徐……徐浪……”
陈雨霏看着那个看上去还在熟睡的男孩,无法言语,只有深深的恐惧。
她不敢往下再看,但那些字却像化作一阵箭雨般毫不留情地射进她的脑海中,直接映射在她的意识里。
“少年知道,少年明白,少年将会如此做。
因为王对他说过:‘他是王的剑,永生永世都是如此。无论王身在何方,王需要他时,他都必须破鞘而出,回到王的手中。’
他知道此身为世间最锋利之剑,是只属于王之剑,他不会属于任何人,只属于王。
因此即使他永远沉睡在彼岸的星海中央,那么此身,
也当为剑……”
“徐……”
陈雨霏亲眼看着那恐怖的变化,少年的肌肤缓缓化作一片片沾染着血迹的银色,化作一片片重叠交织在一起的剑锋,无数的刃重叠着覆盖着,像是鳞片般长满了少年的身体。
“徐浪——!!”
“永葬彼方!”
这世上,再也没有一具少年的身体名为徐浪,那一分钟前还生机勃勃的,均匀地呼吸着的熟睡着的身体,此刻全然化作一片由染血的剑刃和刀锋聚合成的存在,仿佛全身的血骨都均为剑而铸造。
转眼间,剑刃和刀锋又紧紧地靠拢结合凝聚,就在陈雨霏的眼前,那剑所构成的骨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变形着,只消数个呼吸的时间就收缩成银色的一线,然后又在那银线的末端骤然化作另一道锋锐的银痕。
一横一竖,化作剑锋的血骨竟是凝聚成了一把银色的长剑!
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简单到锋锐,凝聚了无数剑刃的这柄长剑,只是在视野里存在着就让眼球一阵阵的刺痛,仿佛连目光都被那银色的锋刃切裂开来。
一横一竖,简单至极,锋锐之至,只是静静地躺着,就散发出仿佛要将世界都切开来的高贵和威严。
“徐……徐浪……”
陈雨霏下意识地动着嘴唇,颤抖不止。
无法相信,
无法否认,
无法知道,
无法动弹。
身体一阵又一阵的痉挛,口中一阵阵的恶心,难以诉说。
为什么?为什么少年所做的,和自己在笔记本上写的一模一样呢?
就像是少年按着书中早就编制好的剧本,一步步地变成这个样子一样。
尽管知道那并不是自己写的
不是自己写的
但是那分明是自己笔迹,分明刻着只属于她的痕迹,
那岂不就像是……
就像是……自己把这个少年变成了这个样子吗?
即使超出了身体的极限,也必须按着自己的剧本,不断地透支着生命,不断地跑着,
不断地不断地不断地跑着,就好像是她操纵这个少年,不断地杀死着自己,不断地不断地不断地透支着生命。
自己一直在少年的背上,她明明感觉得那么清楚,那剧烈跳动着的心脏的触感是那么无力,那么疲惫,那么剧烈,那么火热,那明明是互相矛盾的触感,却全都奇迹般地在少年身上出现,被自己感觉。
是自己的错吗?是自己造成的吗?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少年早就坚持不住了吧?是自己一直一直一直逼着他,操纵着他透支着生命吗?
那冰冷疲惫无力的心脏,难道是自己强行地把它变得火热剧烈疯狂吗?用少年的生命来做到吗?
然后在最后……最后……
跌落黑暗的深渊。
身体化作无数的刀锋剑刃,最后成为那柄银色的剑。
少年,死了吗?
如果死了,那岂不是说……是自己杀了他吗?我?陈雨霏?我,杀了他?他?徐浪?我杀了徐浪?为什么?
为什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这些会记录在自己的笔记本上?为什么现实,会和这些一模一样?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啊啊啊————!!!”
陈雨霏痛苦地抱住了脑袋,深深地埋进膝盖之中。
无法理解也无法承受,今天发生的事,对于陈雨霏来说,太多了,太多了。
所有的思绪只化作凄厉的哭号,回荡在下水道之中,沉没在咆哮着的水流之中。
银剑静静地躺在地面上。
少女无助地哭喊着,眼泪顺着雪白的肌肤缓缓流下,在已经没有知觉的脚上缓缓地擦出一条蜿蜒的痕迹。
和徐浪的感觉一样,陈雨霏也觉得身边的一切都消失了,下水道,躺着的平台,头顶腐臭的穹顶和漆黑,那些围困着自己的管道,那些城堡般的水泥,全都消失了。
头顶,是阴沉沉的乌云,看不见天空。
身边,是呼啸着的狂风和暴雨,身边,是一条奔流着的长河,不知流向何方。
浓密得化不开的乌云,仿佛在嘲笑着少女。
狂风豪雨,仿佛在嘲笑着的少女。
鲜血淋漓的伤口,仿佛在嘲笑着少女。
奔腾着的河水,仿佛在嘲笑着少女。
还有,
生着白色蝶翼的女孩,也仿佛在嘲笑着少女。
“真是可悲啊,身为赞颂王的长歌,居然一点自知也没有。”那素白色的身影,在黑暗里缓缓地向着少女走去,小小的白生生的裸脚踏在水中泥中,却染不上一丝污秽,狂风暴雨,素白色的身影衣袂未动,也不曾沾染上一滴雨滴,仿佛是一个雨中的幻影,找不到实体。
“看到了吧,没有什么下水道,剑其实早就把你救出来了,在你们相遇的一刻,你和剑就已经不在那种地方了,是你自己想象的虚构出的世界,是那个下水道只是你自己对自己的误导,啊,当然……我也加了一些暗示,虽然不知道,你真的这么厉害呢。”
素白色的女孩温柔地蹲了下来,轻轻地抚摸着陈雨霏的脸颊,可亲地笑着。
但是那笑里,却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陈雨霏迷茫地看着女孩,不知所谓,不知所措。
“没想到你竟然一点不剩地把剑作为容器的机能都榨取光了呢,觉醒到这种程度,嘛,也省了我不少事,那就让你,和你那个所谓的姐姐,还有剑团聚吧。”
女孩缓缓地掏出一本沾满了鲜血的书,恐怖的是,那本书居然还像是活着一般,像内脏一般跳动着,不断地泵出鲜血。
那还温热着的鲜血,就那样直接泼洒在陈雨霏的脸上。
她的世界渐渐苍白,她好像只知道那个素白色的女孩在喃喃说着什么,好像只知道脸上突然变得好温暖。
好温暖,好熟悉……
然后,渐渐苍白。
“回来吧,王之诗。”女孩微笑着,将手缓缓地伸向了陈雨霏的胸口。
如果没有意外,下一秒,女孩的手里,就会抓着一颗鲜红的心脏。
不,是别的东西。
但是无论是什么,这个世界上,都不会再有这个名为陈雨霏的女孩了。
她的故事,也将这样在黑暗里消失了。
在这个漆黑色的,狂风呼啸的雨夜里。
然而那一刹那。
风突然停下了,雨突然消失了,就连漆黑色的夜,
也被那一道银光,
一剑斩开。
“叱!!——”
“啊啊额——!!”素白的女孩,难以相信地看着自己那只被拦腰斩断的手臂,看着那若泉涌的鲜血,止不住地哀嚎。
银色的剑,简单到锋锐,锋锐到简单,一横一竖,斩断了雨夜。
风又开始呼啸,只不过这一次,是无数的银色剑刃凭空显现,像是风暴一般的嘶吼,将所触碰到一切尽数斩开。
就连背身蝶翼的女孩,也不得不咬着牙后退。
黑夜中唯一的一抹银,裹着呼啸的风,风暴狂袭,紧紧地包裹着银剑,包裹着风暴的中央,隔绝着靠近的一切。
一瞬间,居然有种那银色的风暴,将世界都切开来了的错觉。
风暴的中央保护着的,是那柄银剑。
少女的手中紧握着的,是那柄银剑。
尽管少女已经迷茫,依旧不知所措,但她却忽然明白。
尽管那柄银剑的锋锐,尽管那银色的暴风,能把世界切开,但是对于她,对于陈雨霏,那柄银剑,却是温柔的。
那柄银剑,在保护着她。
那是只要一瞬间,就能发觉的,因为陈雨霏从那银色的剑刃中感觉到的不是金属的寒冷,而是熟悉的温暖。
她的手中紧握着的剑,是那么温暖,就像是方才,背着她不断奔跑着的少年。
就像是她不得不依靠着的少年,那温暖的背,那温暖的手。
就像那个少年,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所以,她突然觉得很安心,于是更紧地握住了银剑的剑柄,感受着银剑的颤抖,一如方才,紧紧地依靠着尽管疲惫,尽管冰冷,但却也剧烈,却也火热的那颗
少年的心。
“那是吾王所有之物品,同为侍奉吾王的奴隶,居然如此放肆!!竟敢握住那剑柄!!”素白色的女孩的脸突然扭曲了,变得极端的愤怒,极端的恐怖,身后的那美丽如幻的蝶翼,忽然化作血红色的骨刃,像是蝎子的毒刺般,一齐刺向那银色的暴风。
然后在银色之前,彻底消失。
“啊啊啊额——!!”素白色的女孩痛苦地收回翅膀,紧紧地盯着那风,盯着那剑,那少女,咬牙切齿地说。
“王之剑,你可知你在行何事吗?”
呼啸的狂风忽然变得轻佻。
像是少年的讪笑。
当然知道。
我在保护她,只是这样。
“好啊……你知道,你知道……你知道,哈哈哈啊哈哈……”女孩忽然陷入了疯狂一般,狂笑着,却也痛苦地弯下腰,让背后那鲜红的骨刃之翼疯狂地展开来,竟然将天空都遮掩住。
“那么,即使是这样的惩罚,也能接受吧?”
银色的风停了。
留下银色的剑,和迷茫的少女。
夜色中,骨刃下,安静极了。
然后,吹来一阵温柔得几乎感觉不到的风。
“抓紧了。”
然后,银色的剑带着握住她的少女,高高地飞起。
少女紧紧地闭上了眼,紧紧地握住了剑,尽管害怕,却并不恐惧。
因为少女,突然觉得,那柄剑现在,无所不能。
所以她安心。
所以她相信。
“别想逃————!!!!”铺天盖地的骨刃遮掩了天空,阻挡了银剑所有的飞行道路。
或许,那对银剑来说并不是阻碍,但对他所呆着的少女,却是致命。尽管先前的骨刃都被银色的风暴消灭,但是银剑却知道那血红色的翅膀的可怕。
但是那并不是问题,
本来银剑,就不是要去往那里。
只见它优雅地在天空中一拐,笔直地刺入奔流的河水之中。
带着少女消失不见。
“我要看看,你能往何处去!?”女孩愤怒地张开双翅,飞上天空,追逐过去。
恐怖的水流从身边流过,同样恐怖的咆哮在身边回想,冰冷而肮脏的泥水不停地灌进鼻腔口腔,本来就完全无法呼吸,那可怕的水流还不停地冲击挤压着胸口,硬是把肺中残存的一点氧气也榨得干干净净。
陈雨霏默默地忍耐着,痛苦地忍耐着,
因为她相信那柄剑。
银色在咆哮着的河水中飞驰,台风夜的河水,狂暴到难以想象,即使是站着不动常人也完全不可能承受住那恐怖的力量,会被直接卷走。
更不要说,逆流而上。
但那柄剑就是在做这样的事,尽管它已经竭尽全力将前方的水流尽数斩开,但还是有漏网之鱼,它们窒息着陈雨霏,捶打着陈雨霏,像是要把她剥下来一般地拉扯着。
银剑知道,但是他没有办法,他只能相信这个女孩,能够坚持住。
“抓紧了。”
又是微风般的声音回响在陈雨霏耳畔。
很痛苦,难以形容,精疲力竭,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就被河水卷走,尽管少女明明就已经没有坚持下去的力量了。
只是因为听到了这句话,少女的手,却比以往更加坚定有力地握住了剑。
坚持住!
这一次轮到我了。
痛,
止不住地痛,
没法呼吸,
痛,
没法呼喊,
痛,
尽管这么痛,但她还是要坚持住。
因为她清清楚楚地记得,方才,那个少年的决意。
于是她紧紧地闭着眼睛,紧紧地抓着剑柄,绝不放开。恐怖的水流如锤,如刀,敲打着,撕扯着她的身体,肌肤,痛苦像是从莲蓬头中流出一般,从头顶流向全身。
没有一处不痛,没有一丝体力,但还是要抓住。
周围的风景不断地变化着,像是幻影般飞速地向身后逝去,少女无暇看它们,只是用尽全力地坚持着,咬牙坚持着。
就像她陈雨霏,曾经做的那样,像徐浪,曾经做的那样。
她相信着,那柄剑,相信着,那个少年。
相信着他们的温柔。
于是,不知过了多久。
剑停下了,水不流了。
身体也不痛了,身边的水像是爱人一般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肌肤,温柔地抚平她满身的伤痕。
她终于做到了。
她坚持下来了,于是,意识也渐渐模糊。
毕竟,那早就是超出她忍耐极限的痛楚。
迷迷糊糊的,银剑和她的手缓缓地伸出了水面。
能呼吸了,真甘甜。
真美。
第一次觉得空气是如此美好。
于是,她更困了。
“喂……”
仿佛有人在喊她。
嘛,不要紧了。
我真的很困了,让我先晕一会儿。
“陈……雨霏?”
名为林云的人,难以置信地看着怀中昏迷的少女,和少女手中的
长剑。
他不明白,为什么陈雨霏,会这样出现在这里。
完全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想那样,举着剑,浮出水面。
他还记得。
那是一副神奇的景象。
湖水中,一只洁白的手举着一只古朴的长剑,诡异地从水中升起。
那双手洁白如藕,那长剑身带着朴素的剑鞘,其貌不扬,却散发着惊人的威严。
他一时间竟然无法言语。
远处的夜色里,生着红色骨翼的女孩,极其不爽地咬了咬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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